韩作青

wb:SynecdocheRaccoon

【洋灵】长情以往

现实向背景,勿上升真人,拜谢。






1.

李振洋离爱吃糖的年纪已经很远了,他今年二十四,大概十年前,他就对甜味产生免疫。偶尔才在舌头底下压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橙色糖球化不到一半,李振洋两根手指头拈起小小的白色塑料棍,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直接进垃圾桶。


三分球。


李英超控诉他暴殄天物,“我刚买的新款棒棒糖你怎么敢这样扔了?!”


李振洋从不给自己买糖,他也不爱吃。他给他那嗜糖如命的没见识小弟买水果糖牛奶糖跳跳糖,其实也相当于给自己买,抢糖的乐趣远远大于吃糖。李英超脑子没他好使,藏糖的地方永远只有那么几个。他小弟最近宣称自己长聪明了,广撒网,少量多批次到处藏。李振洋内心嘲笑,他小弟这已经不叫藏糖了,得叫乱放。伸个懒腰,都能从沙发后面抓出一颗大白兔。


李振洋也不太明白,他十六七岁那阵子不怎么爱吃糖,身边的男孩子里也没什么人吃,怎么现在就碰上一个吃糖成精的青春期小孩儿呢。吃糖多腻啊,水果糖含久了喉咙会像窒息一样难受,麦芽糖就更惨了,不仅齁,还黏牙,牙刷刷三分钟,牙龈都出血了,那股黏黏糊糊的劲儿总也刷不掉。


当懒惰如李振洋终于记起被他遗忘多次的问题,趁着于哥下楼取快递的李英超在空调后边掏自己藏的糖,他悄悄走过去,问:“弟啊,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糖啊?”


李英超捋一把被汗打湿的金色刘海,嘿嘿一笑,说:“还不都是因为我心里苦,”


“毕竟你弟弟我可是闻名豆瓣八组微博超话大厂收发室的青春疼痛文学家。”


得,他弟又欠嗖嗖地求暴打,李振洋一胳膊过去,夹着李英超的脑袋就是打。小孩儿在自己的胳肢窝里惨叫求饶,李振洋也不放开。


小屁孩儿装什么忧郁,一天到晚抓不住大方向,灵超的人设是忧郁小王子,但李振洋笃定地坚信他弟李英超还是在草场地吓鸡来得合适。




2.

李振洋不能画粗眉,这只会让他这张老天赏赐的高级脸像是被活生生扔进陈年卤水缸浸泡三年再捞出来用手拧干一样,土气且阴郁。李英超偷用陈博文电脑打游戏的空隙,在百度里搜李振洋当年走秀的照片,那个大长方形的脸盘子再加两条粗粗的眉毛,李英超的胆子都跟着抖两抖。呵!这气势,这姿态,一巴掌下去我李英超可能不用再活着和岳明辉抢红烧肉了。


但李振洋没了眉毛可不行,那不聚光的小眼睛,李英超都替他丑。


他还记得有一回开会,他洋哥戴兜帽,眉毛连着刘海都被帽檐藏结实了,空留一双狭长的内双眼和两个大眼袋在脸上挂着,李英超在心里啧啧称奇,洋哥又丑出新境界了。实话实说吧,李振洋眼睛真不能说小,只能说多半时候睁不圆,配上高耸的鼻梁和厚嘴唇还是很帅的,T台大模的气质油然而生。可李英超的判断基准是他自己的眼睛,这就不公平,全公司上下谁不晓得灵超眼睛贼大,贼亮,用骚话形容就是往里头倾倒了一片银河,谁能和他比?李英超乐滋滋地跑去找李振洋得瑟,不止一次,他说,哥,你看我,眼睛大吧,水灵吧,好看吧。


李振洋被幼稚的高中生烦死了,两只大手各自捏上一边的肩膀,使劲一掐,疼的李英超嗷嗷惨叫。


“小窄肩,有胆子多做几组俯卧撑再找你哥哥比比呀?”




3.

其实吧,别看李振洋天天按着欠打的李英超就是揍,和他熟的人都清楚,要说谁对李英超最没办法,那必须得是李振洋。李英超管岳明辉叫妈妈,管卜凡凡也叫哥,李英超难过了胆小了害怕了,都能钻这二位的怀抱或者手心里缓一缓。但这两人自己每天酿酿酱酱,一身老骨头快赶上李振洋的散,真遇事儿了,李英超铁定第一个去找他洋哥。


要说原因?那可就长了,这原因都得从他俩遇见的第一天开始数起,数到第一次在练习室压腿压到眼睛里往外冒泪花,数到花了三十个游戏币也夹不出一个小公仔的李英超突然被李振洋塞了一个亲手夹的娃娃毯子,数到累成狗的下午两人趴在一张沙发上喘气,数到李英超和李振洋说起家人说到擦眼泪吸鼻子,数到每次李振洋站在房间的中央dance solo,李英超的大眼睛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滴溜溜地转。他们认识才多久?两年?可能还不到,但李振洋已经是李英超在这偌大北京城里,最愿意亲近的人了。


李英超的糖吃完了,李振洋绝对是他第一个央求着陪自己去囤货的哥哥。李英超感冒打喷嚏,李振洋就去厨房烧热水给他弟倒一杯晾着。有时候李振洋单独和岳明辉约出去撸串喝酒,岳明辉总要悠悠叹一句,自己养李英超跟养儿子差不多,不开心要哄,开心过头了得管教,磕着碰着还要管上药,盘子里的肉少一些还得给他从自己盘子里多夹几块。


“唉,我就怕这小孩儿长不高,你说咋办。”岳明辉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屁股按在小板凳旁的地砖熄灭。


“谁还不是这样想呢?”李振洋轻轻地笑,无可奈何的底下也藏着他自己独有的那一份温柔。


真心疼一个人,这原因就不好说了。数不出一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全凭感觉。李英超的眼睛水汪汪的大,嘴巴又小,刚进公司那阵子,真像个从橱窗里刚抱出来的瓷娃娃似的。自来熟的李英超没过几天就把身上羞赧的虚伪外衣撕干净,上蹿下跳,抢食打闹,一个不差。也许是看李英超一个人抱着那么大一个行李袋吭哧吭哧搬进公司,一个未成年,没人领着也没人陪着,揣上一张火车票自己就来了,那份让人心隐隐疼得直抽的酸味儿就这么残留在李振洋心里,风干后落成一片痕迹,怎么冲也冲不掉。


如果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李英超对于李振洋就是最特殊的那个人,可能还是远远不够的。你看,这毕竟是一份沉甸甸的感情,压在李振洋的心底,死沉了。




4.

李振洋的被窝是他的绝对领域,他对此享有最高的控制权和绝对权,年老体弱如只隔着一条抱枕的邻床岳明辉也不得随意侵犯他赖床的权利。谁侵犯冲谁撒火,误伤也绝不报销医药费。李英超就很皮,掀被子骑人身上掐着肩膀上下瞎晃,扒裤子拽睡衣变着调子鬼吼,惹到李振洋弹出半个脑袋咆哮,李英超还能拿着超市打折卖88块人民币的吹风机去吹他脚,冷风热风一个按钮就可以调,VIP服务,他洋哥独享尊荣,特场面。


“场面你个鬼。”李振洋又被这小子惹大发了,锁着人咽喉往身后躺,使出自己多年线上观摩WWE总结出的招式,折腾的李英超又是哭又是笑。


别想歪,这真的只是愤怒青年男子和作死熊孩子之间用肉体进行搏斗的关系,除了拳头之外没有任何武器。


公司给买的单人床算给意思了,BC221平均体长184.5,厘米,这床还能包容卜凡凡的大脚丫子,真的不容易。廊坊大厂的上下床就无比小气,即使李振洋顺着床的对角线睡,他的脚脖子还是能悬在床外。一开始李英超还睡在离他近的这一头,大晚上还能隔着1.8m的距离讲讲话。第三天晚上,被睡梦中的李振洋一臭脚丫子踢到脑门的李英超悲愤地转另一头睡去了。


“你就是连脚丫子都他妈爱欺负我!”李英超怒吼。


“有意见么?”挑眉。


“没有。”低头。




5.

刚来大厂的日子不太好受,实际的水平和内心的虚荣自大第一次冒出了如此分裂的现实鸿沟。二十几个宿舍的人,没人能睡的好。就说主题曲考核,一天半的时间,只是让一个C掉到D,一个C掉到F。灵超贴着D的贴纸站在摄影机的焦点之外唱歌跳舞,木子洋在台下使劲儿看着台上,眨巴眼泪,一滴滴地悄悄掉。


往日辛苦时候,李振洋和李英超给彼此都培养出一个习惯,拥抱。有时候是短短的一个交换,有时候这拥抱会再长一些,有时候会再长一些。李英超喜欢搂着李振洋的腰,脸颊搁在这人的肩膀,松松地叹一口气,似乎一瞬间什么都没了,烦恼啊,压力啊,全跑了。


在大厂的第二个周末,看上去与其他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被选管轰出宿舍门,吃着难吃到哭的饭,牵动每一块疲惫到打抖的肌肉快速切换动作。他们宿舍的熄灯权掌握岳明辉手里,当晚他又不知道蹿谁宿舍那去了,卜凡凡不满地嘟囔几句,死狗般地爬下床,又死狗般地爬回去。黑暗里,李振洋明显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脚边的被子。


除了李英超,还能是谁呢。


“哥,”李英超小小声地说,他下铺的卜凡凡已经打起了呼噜,“我能去和你睡么。”


“俩大老爷们挤在一起不嫌闷呀。”


“不闷,”李英超的声音倒是闷闷的,“行么,我想离你再近点儿。”


都说李振洋永远拿他没辙,他拉开被子,等着一米八三的李英超慢吞吞地爬过来,钻进自己睡暖的被窝里。李英超问他,哥,我能环着你的腰吗,我好累了,想抱抱你。


李振洋拉紧了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李英超在他怀里睡着了。两个一米八多的老爷们挤在一张学生用单人床里果真憋屈,加上被子枕头,一切都挤得满满当当。


一切都满满当当,正正合适。




6.

李振洋怕鬼,怕黑,人尽皆知。草场地虽然也算朝阳,但一片荒郊野岭,晚上有路灯都很黑。李振洋壮着胆子自己单独骑过几次小电驴儿上下班,直到一回他车没电废在路上了,四面八方的荒无人烟使人兵荒马乱。


他在第二天给自己整了一把桃木剑,顺便敲打所有人,电瓶车用完,第一要义是充电。这桃木剑不仅辟邪驱灾,还能佑星盘,看命理,旺财运,兴桃花。


李振洋以前有女友,早分了,理由很多,什么中央空调啦,谣言里的劈腿渣男种种。当时李振洋还嫌弃,不谈恋爱就不谈恋爱了,这有什么大不了呢。


直到他遇上他小弟。


他一开始还对心里的感觉懵懵懂懂的,毕竟他以前也没学着怎么好好去喜欢一个人。他这样一个得过且过的性格,能认真记挂一个人,也算难得了。他确认自己动过心,大约是在去年韩国出差的途中,当时他手里攥着最后一点儿韩元拍照,李英超在他一旁抢,镜头直对着他们这打闹。闹到一半,李英超一只手搂上他脖子,吧唧一口,亲在李振洋的脸上。


李振洋懵了,要搁以前,被自己兄弟亲一口,他绝对要用水洗十遍脸,再举着拳头追杀,可他这回是真的懵了,他看着李英超得意地数着手里的钞票,得嗖嗖地跑开,不忘回头飞吻。


这感觉可不一样。


后来李振洋腿伤住院,被剥得精光的他毫无尊严地在病床上躺尸。于帅领着其他三个来看他,岳明辉和帅哥在病房里忙前忙后,卜凡凡又躲在沙发用手机打游戏,李英超站在他旁边啃薯片,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李振洋又恼又气,奈何麻醉药没下全,他连拳头都攥不紧。李英超咔嚓完一整包乐事,又开了一瓶AD钙奶嘬吸管儿,李振洋活生生气笑了。


“嘛呢?小弟?!”


“实况吃播——”李英超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酸奶,“吃播让人心情愉快,快手经常这么干。”


李振洋哭笑不得。


他们几个还要赶着回去上课,最后每人再打声招呼,李振洋软绵绵地挥手告别。等走在末尾的卜凡凡消失在门口,李振洋累的直接闭眼。


过几分钟,一小片的滚烫柔软又落在李振洋的脸颊上,他睁开眼睛,半道折回的李英超突然出现了。李英超的脸微微发红,李振洋不自主地将目光下移到小弟的浅色唇瓣。


“亲吻会让心情更好。”话一说完,李英超拔腿就跑了。


也许那桃木剑真的兴桃花呢?李振洋迷信地做出结论,如他以往一样迷信。


无论如何,按照卖桃木剑给他的大爷的说法,这剑的基础功能是走好运,再不济也是狗屎运。木子洋已经一路狗屎运地走到前三十五,剩下的,给小弟了。他一直认为李英超是天生适合当偶像出道的,那舞台属于他。


出厂的那一天,他一脚踩上李英超的床,那把桃木剑就悬在他的墙上了,根据用户反馈,李振洋出厂整整十二天,李英超一个噩梦都没做过。


可能桃木剑的威力李振洋还是不放心,木子洋远远地看着灵超站在候补位等待最后的排名,他大声地吼了一句灵超,人群的喧闹和嘈杂的背景音乐都盖不住。


回去的大巴上,李英超累得倒在他的肩膀,迷迷瞪瞪地说,哥,我听见你喊我名字了。


“听见有啥用,你还是没出道,傻了吧。”


“说啥呢,”李英超的眼皮开始打架,声音越来越低,“咱俩现在不就能一起出道了,多好。”




7.

有些人回不去了,有些地方回不去了。李英超早早就懂了这个道理,他心里被无数次离别的痛苦抽到闷哼,他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实在不够好,所以命运才总是用剥夺的手段朝他开玩笑。


命运是公平的,一边夺舍,一边推搡着他,朝着注定的未来去。


2016年,李英超坐进开往北京的车厢,座位朝向与火车前进的方向相反,窗外的树,平原以及雾霾在视线里渐行渐远。他沉默地缩在座位里,沉默地和家乡做告别,和过去十五年的人生做告别。


他的鼻头在二十分钟前开始发酸,未成型的眼泪在大眼睛里转。空调呼呼地吹冷气,李英超装作很热的样子,摘下鸭舌帽往脸上扇风,顺带用手呼噜一把,酸涩当作汗擦掉了。他充满期待,也充满恐慌,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额头抵在车窗,铁轨在快速行驶列车下哐啷哐啷响,他的头也连着一起哐啷哐啷敲在玻璃上。李英超甚至冒出了跳车逃跑的念头,但另一股更强烈的欲望将他粘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正在往未来去,另一段他不愿意将就的平凡人生被飞速后退的风景一并吞掉。他往未来去,甚至准备好了恨意和孤独,准备好挫败和谩骂,准备好骄傲和不服输,准备好被击碎又重塑。可他怎么也没料到,那条花路就这样大刺刺地冲他敞开,鲜花裹着荆棘。他曾以为这条路只能自己走,朝身侧看去,李振洋就在站他身边,两个人间的距离只隔着两层衣料和肌肤。


每当舞台上所有的焦点聚集在他们的身上,灵超总用余光悄悄瞧着这个人,他会想起病床上的轻吻脸颊,轻声说,是你呀,是你呀。


瞧,这台上还是有我和你呀,木子洋。




end.


我的大宝贝李英超终于要出道了,感谢各位支持灵超DIDI,让我们一直一直一直,一直这么走下去吧。

从现在开始走花路,O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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