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作青

wb:SynecdocheRaccoon

【灵岳】哭啦?

短打甜饼,真的很短,非常短。

非现背,想让九岁的年龄差纯粹是动了心。

 

 

 

 

 

李英超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眼前半面纸化学题从灰色试卷纸一点一点浮出来,飘在桌面上空,手拉手转圈跳桑巴。

 

为什么是桑巴,都赖岳明辉,李英超当晚推开家门的时候,岳明辉正在中央九台看巴西狂欢节,不仅看,还得站在电视机前面扭,光着脚踩地板,从肩膀到屁股都扭得正欢。

 

李英超捡起玄关的一双拖鞋朝他扔过去,岳明辉躲避成功。

 

人不能在很困的时候做事情,那不能叫做事情了,那叫做梦。

 

曲颈烧瓶拉着干燥管的手,干燥管拉着圆底烧瓶,圆底烧瓶拉着温度计,李英超的白雪中性笔在出气管洇开一片,他的脑袋向着仪器围成的桑巴舞圈前进,前进,前进进。

 

“嗙!”

 

李英超的脑门狠狠砸在化学试卷以及下面垫着的木桌上,他终于清醒了,如果还有一点儿晕乎,那就得怪木桌把他砸出脑震荡,还得怪岳明辉不回家。

 

和岳明辉合租的第一个月,这个人在酒吧打烊后还知道准时回来,第二个月,这个人在凌晨两点的打烊时间之后迟迟不回来。直到有一天李英超早上六点半出门上学,看见岳明辉裹着薄外套蜷缩在家门口睡觉,咬着牙打抖,李英超一摸他脑门,吓坏了。

 

嚯,这热度能烤地瓜了。

 

幸好李英超十七岁的这一年个子抽条飞快,扛起和自己一样高的岳明辉虽然吃力但也不至于虚到抗不起来。送岳明辉到医院挂水,李英超差一点儿没两巴掌把这个在自己家门口睡到发高烧的人扇死。岳明辉裹着毯子吸鼻涕,超儿啊,我忘带钥匙了,我怕吵醒你,第二天上学了精神肯定不好。

 

我呸,李英超狠狠翻一个白眼,我这一个上午的课都得陪你耗在门诊挂水了。

 

岳明辉一个183的大男人,还比高三的李英超大了整整九岁,可怎么有时候活的比他还不明白呢?

 

李英超的高中离他家隔了快三小时的高速,他高三又实在不想住在像狗窝一样的男生宿舍,嫌打扰自己学习,央求家里要搬出学校住,他妈妈被闹得没法,四处打听,才得知自己一闺蜜的小叔子就住在李英超他们学校出南门就能看见的小区,最近手头紧张,正在求人合租分摊房费。李英超急着搬出去,催他妈赶紧签合同交定金,连室友长什么样都不晓得,只知道他和朋友合开一间酒吧,白天睡觉晚上营业,李英超回到房子的时候室友已经准备出门,李英超睡的像死猪一样的时候才回来,主要是李英超写作业的空档不会被吵醒,作息上也不怕被打扰。

 

李英超的妈妈在电话里给闺蜜打电话,你那小叔子今年多大呀,我怕我们超儿给欺负。李英超在一旁伸着脖子听,娘俩谁也没想起来开免提。

 

“明辉今年二十六了,还没有女朋友,唉,你说这孩子到现在也没个定性,把他哥急的哟。”

 

十七岁的小孩嘛,对比自己大一点儿的青年总是会带上一点莫名的仰慕之情,更何况是一个比自己大整整九岁,职业开酒吧的岳明辉的,更重要的是,他单身啊,也不怕他带女朋友回家,多麻烦。

 

与岳明辉合租第四个月的李英超回想当时年少不懂事儿的自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女朋友麻不麻烦不知道,岳明辉很麻烦,这是真的。

 

衣服乱扔,不会做饭,吃完泡面也不知道洗碗,书和打印的资料沙发一堆地板一堆书桌一对连厨房也一堆。李英超有轻微的强迫症,一看见岳明辉弄乱了,自己一定是要咋咋唬唬地冲过去收拾。衣服从地上捡起来叠好,冰箱里头放了即食外头贴了外卖单,研究如何使用岳明辉厨房里的洗碗机,分类整理他乱放的书。岳明辉还非得用外卖单,他的智能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坏了,一直用一个掉了键盘的诺基亚小神机,李英超强制他储存并背诵自己的电话号码,如果出事了一定要联系他。

 

这些事李英超其实可以完全不用做,他只要守好自己床铺周围的一小片净土。偏偏这位小朋友也希望自己目光所及的一切空间都是净土,包括岳明辉。

 

岳明辉,高三很忙的哦,你到底知不知道。李英超委屈地给草稿纸上的氧化还原配平,捣鼓来捣鼓去,左右两边的电子数量怎么配都不齐,气死他了。

 

李英超为了这个人“不特地”调整了作息时间(这叫达芬奇睡眠法!李英超争辩),睡觉时间往前调两个小时,两点半准时起床写题,“顺便”等岳明辉回家,怕他没带钥匙,


“哇,哇,你半夜三点不睡呐?”


“写题呢,我明年就高考了。”


等你呢,天知道你有没有带钥匙:

 

怎么想都是岳明辉的错。

 

“嗙!”

 

这一回终于不是李英超的脑门了,岳明辉终于晓得回家了。

 

“超儿啊,英超,李英超。”

 

李英超没好气地抬头去瞪现在才回家的岳明辉,下一秒,他有点吓住了。

 

浑身湿透的岳明辉扶着门框对他笑,笑得特惨,外套还在往地上滴水。如果李英超这个时候关了灯,这笑容一定比鬼还吓人。

 

他这才听见窗户外的雨声,很大,很大。


李英超站起身朝他走过去,走得越近,他越无法忽视岳明辉眼睛里带的粉色湿意。

 

他哭啦?

 

这个念头一撞进李英超的脑子里,他又被吓了一跳。

 

他没见过岳明辉哭,也没想过这人可能会哭。岳明辉平时获活的邋遢,但好歹也是大他九岁的成年人,成年人怎么会这么无缘无故哭啊?

 

“酒吧被砸啦,钱都整没了,你岳叔明儿要拖着音响上二环的广场卖艺赚钱了。”岳明辉咧嘴一笑,一滴眼泪跟着外套上的水珠一起吧嗒掉在地上,他连忙拿手去擦,越擦越多,干脆用手掌盖住眼睛。“哎哟,不争气,哭咯。”

 

李英超咬咬牙,上前牵住岳明辉的手,岳明辉也听话地跟着他走,让换拖鞋换拖鞋,让穿干净衣服穿干净衣服,让吃热泡面吃热泡面,让刷牙刷牙,让躺回床上回床上。


李英超用干抹布简单擦了一下被岳明辉弄湿的地板,还有一些泥泞,起了再清。

 

“你为啥对我这么好呀?我可不是一个高三学生理想的合租对象。”

 

“唉,你咋又不说话,是不是又嫌我烦?”

 

谁嫌弃过你,李英超委屈地想。

 

但他始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拉过岳明辉挤在角落里成坨的被子,粗暴地给他裹成一个条,像岳明辉平日里睡觉的时候会把自己裹成的样子。

 

“睡,我明天还要上课。”

 

李英超抱着胳膊睡在岳明辉身边,岳明辉隔着被子推一推他,“不回你床上?”

 

“我懒,怎么啦?”李英超闭着眼睛说。

 

我喜欢你,怎么啦?

 

喜欢还要理由吗?我就喜欢你,不行啦?

 

要不然我对你这么好干什么,为了我已经交出去的房租吗?

 

才不是。

 

李英超愤懑地想,岳明辉,我居然喜欢你,真是栽了。

 

 




 

岳明辉悄悄睁开一道眼缝,李英超已经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呼吸略重,看样子睡的很沉。

 

不知怎的,酒吧给别人砸碎,被警车拉回局子做笔录,身上连打车的钱都没有只能淋着雨走回家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李英超。李英超没好气地给他开门,没好气地给喜欢光脚在地板上踩的他扔拖鞋,没好气地拽着累的走不动路的他回床睡觉,没好气地爬回自己的临时床里窝着睡觉,这几个简简单单画面便要在他脑子里呼啦呼啦转,酒瓶子碎片飞溅到自己手臂上的时候在转,被暴躁小片儿警一瞪眼吼得他缩脖子的时候在转,拐角一只老鼠窜出来吓得他哇哇原地跳的时候也在转。

 

哎哟,满脑子都是李英超那张该死好看的脸和这个对他该死好的人,咋办。

 

谁说眼瞧着要二十七的老男人不能心动啦?他偏心动了,心动十七岁,不行啦?

 

岳明辉伸手碰一碰小孩儿被睡乱的刘海,平时李英超可宝贝了,谁碰他刘海都不行。小孩儿的黑色刘海没有烫过也没有染过,软软的,很舒服,如果胡撸起来,手感一定像最温顺的金毛大狗。

 

我真喜欢这小孩儿,岳明辉抿嘴笑了一笑,分了一半被子给李英超盖,自己背过身也准备睡了。黑暗里的小孩儿突然摸索着攀上自己的后背,胳膊一圈,把自己整个人圈在怀里。

 

李英超的呼吸又渐渐均匀起来。

 

唉,这个死小孩儿,岳明辉心里偷着乐。

 

他今天累得不行,一闭眼睛也睡着了。

 

睡的还挺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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